18年前,我在深圳。当时的我和民工没有太多的不同,都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都穿着材质低劣而不合身的西装,都住在城中村里的出租房,都没有暂住证所以都被关过小黑屋又50元把自己赎出来过,还有我们都喜欢唱叶倩文的《潇洒走一回》,尤其是“我拿青春赌明天”这句。后来我学机灵了,把在市西路买的西装袖口标签撕了下来,以显示自己和天桥上卖盗版光碟的具有不同品位。
后来,非典(SARS)来了,只能自我隔离在屋子里,就像现在冠状病毒爆发一样。每天一个人百无聊赖,就不管什么年代、不管黑白彩色、不管东西中外,一部接一部看电影。没电影看了就看书。由于平时不怎么看书,就没什么藏书,于是把能找到的不多几本书都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然后在网上看各种垃圾小说。看完了就在电脑上写日记,写读书笔记、观影感受,写街上空无一人,写工业区封闭起来像一个囚笼上万人在里面作困兽斗,看到什么写什么,天天写。
2007年电脑中了“熊猫烧香”病毒,那几年的所有记录全部丢失了,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干干净净,不留痕迹。然而,时光虽然没有了痕迹,但总会改变些什么。那段的自我隔离,让我开始面对孤独,开始真正静下来和自己对话——我到底是谁,我要做什么,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如果我被传染了,死了会留下些什么或是什么都没有——这无意间塑造了我的观影、阅读和记录的习惯,从而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也就是从那以后,买书、读书渐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买书,只买自己喜欢的、想看的,没有一定,也不论新旧,不成系统或门类。我读书,求的是尽情适宜。有的细细读,有的随便翻翻,有时细究详查,有时不求甚解,全凭喜好。《仙经》里面说,啃食书籍的虫子名为书蠹,又称蠹鱼。书蠹啃书的目标,就是“神仙”二字。说书蠹吃到三次书中的“神仙”二字,即成神仙。如果啃到乐谱,则化为鞠通藏进古琴里,古琴便会常常自鸣。如果啃到的是圣贤之书,书蠹就会化为玄灵,进入大脑控制人的思维,而如果书蠹吃到的是诲淫诲盗之书,则会化为无曹,进入人体后会使人纵欲暴虐。我没有多少圣贤之书,带“神仙”二字的也没有几本。有没有蠹鱼我不知道,但在我看来,每个看书的人,其实就是这书蠹,因为一个人的思想成长史就是他的阅读史,读什么样的书,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就像书蠹啃食到不同的书籍不同的文字而发生的变化。
这18年,日常阅读就像一把砍向我无知狭隘冰封内心的斧头。像我这样一无学历,二无背景的人,如果没有遇上一个时机,没有一个赏识我的人,没有一帮志趣相投的朋友,将永远一事无成,什么也不是。
我有时就喜欢站在书架前,也不读书,只是看着眼前一排排书籍,想我现在不仅可以买书,还可以读书、教书,真心感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