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归档:社会人类学

【读书笔记】《行动的书》+《他者的历史》

2014下半年的一天,在网上买书看到有个买满多少减多少的优惠,于是把收藏夹里《行动的书:关于策展写作》和《他者的历史:社会人类学与历史制作》加进了付款清单。这两本当初放进收藏夹时只是匆匆看了书名,以为是正好又和工作多少有点关联的工具书。

正月初四,大雾阴冷不宜野出,备好了纸笔,安顿好了娃,正襟危坐在桌前翻开,野?《行动的书:关于策展写作》咋个是艺术评论文集嘞?不是策展写作闷?挖哦!这酸爽,就像之前买《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以为是和《学箭悟禅录》(现译名《弓与禅》)那样,充满了禅趣的摩托车修理手册;而《他者的历史:社会人类学与历史制作》,对我这个人类学和历史学的伪爱好者来说,完全无法把各篇章之间联系起来。不过终于还是有收获——哪怕只是谈资而已——真正的历史人类学需要构建一个兼顾时间与空间的框架:“人类学的岛屿”这一提法凸显了传统人类学研究在社会空间上的界限性,从共时性的角度研究作为整体的某个地方社会;而历史学则更多关注不同世界在时间维度中的存在状态与变迁过程;二者的结合则正因为“历史是社会在时间中的开展,而‘社会’则是历史事件的制度形式”。
简单看书名买书还是太冒险了。我的问题就在于,说得太多,做得太少;想得太多,读书太少。

他者的历史

“历史在变化中发生,或许也只存在于变化之时刻。历史首先是那经过个人之生命测度过的事件之流,那真实存在的无数小历史的鸣响与嘈杂的和声。同时,历史不止是持续发生、变异着的一连串事件,而且是从我们身上开始倒叙的话语构造,是一种不断自我回溯和自我解释的行动。而现在,历史成了专家们操持的文本工具,成了现成知识,成了意识形态的操作对象,成了无数新闻、旧闻与轶事的集合,成了与个体生命无关的东西。以至于我们要去一再追问公共历史与私人历史的关系,反复搜寻口述历史与人民记忆的踪迹。”

贵州城文工业遗产博物馆的小伙伴们正在进行中的“贵州工业口述史”工作,在我看来,就是在“追问公共历史与私人历史的关系,反复搜寻口述历史与人民记忆的踪迹”。截止到2015春节前我们的最后一个工作日(2015年2月14日),博物馆的小伙伴们在博物馆各位顾问的指导和带领下(这个不是客套话),历时一年多,完成了超过130位深度参与贵州工业史中各种人物,整理出来将超过400万字和近300小时的口述记录。这只是一个开始——做一点关于“贵州工业口述史”的尝试。如果能完成第1000位口述记录,那时才可以说在试着做一点关于“贵州工业口述史”的事情;如果完成了第5000位口述记录,那时才可以说做了一点关于“贵州工业口述史”的事情。

之所以觉得要完成了第5000位口述记录,才可以说做了一点关于“贵州工业口述史”的事情,是因为我们认为,历史不应该只有宏大叙事下的一个(唯一)版本,也不应该被各种意识形态固化。历史就是历史,历史是历史事件之中所有人的历史,而不总是被升华、提炼、萃取的“历史”。如果一个事件有5000人参与和卷入其中,那关于这个事件的表述,就不会只有唯一的一个声音;每一个事件中人,都有自己的一个关于这件事的发展脉络和结果,都有自己在这件事里的体温和记忆,而不能被抹掉或总被一句“高度浓缩”的标语或“定性的结论”所覆盖。由那么多人一起身处其中、持续发生、变异着的一个接着一个事件,那经过个人之生命测度过的事件之流,那真实存在的无数小历史的鸣响与嘈杂的和声,怎么可能是与个体生命无关的东西?

一个事件如果要成为历史的一部分,就必须或曾经被认为是重要的。即历史的构成和记忆的选择都不是强迫性的追溯既往,和文化叙述一样,过去的故事也是事件真实结果的选择性记述。在某种意义上,“口述历史”便是建立在对民众记忆的有效性的相对承认上,承认人类同时是历史的主体和客体。那么,历史的真相,可能是没有真相,也可能是有无数个真相,也可能是无数个真相所构成的群体意识的“真相”。而这个“口述历史”的行动本身,也已在重现、构建、参与和组成新的“历史”。因为就算我们如人类学家所要求的那样客观,但人毕竟不是机器,人类学家也必然是参与(Participant)观察者,参与——并修正(无论多么微小)——我们正在调查和理解的对象——观察者永远是他或她所观察到的变化中的情景的关键部分(Leach 1989:39)。

现在看到的,和这个博客里过去10年来的各种哼哼唧唧,都可看作由我自己进行的自己的“私人历史”,我既是“我”的主体,也是“我”的客体,同时呈现为并行的“我们的历史”和“他者的历史”——“他者”的范围,也包括数目庞大的个别历史(separate histories)。所以“并行”,是因为“他者”不应该是被牵扯进“我们的历史”才被历史所承认,而是“他们”一直以来都有与“我们的历史”无关的历史。

关于“乡土”的想象

文化和历史是互相容受的(adjective)(Hastrup 1985:246),而不是实质上分离的两个实体。
现在,全球建立起一个客体化的自然和根据“领土”来区分的民族空间,这是一种地理上的暴力行为,通过它,世界上每个空间都受到勘测,都被画入地图受到控制。通过这种全球性的绘图行为,本地生活变成了展示,地方性日常经验成为文化资源,无数人群成为被注视的表演者。

由于缺乏足够的当地历史文化知识,更重要的是缺乏必要的亲熟性的“本土经验”,文化性解读甚至人类学知识基础上的解读就沦为了寻找、辨识文化符号和身份印记的“征候式阅读”,甚至成为一种别具针对性的误读(“分享异国风情”在很大程度上就意味着文化误读的合法性),似乎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种外在的观测眼光,“文化”的概念才得以展露容颜。

在真实生活中,象征意义或文化设计与物质情况间并不是因果关系,概念实存与物质实存是同时存在的。身着传统服装、娴熟地搬弄本地民俗和政治符号,这并不是自我身份的确认——相反,这恰是认同危机的佐证,其实质是试图赢得认可。在可以看到的设法通过传统的重建以提高村民的自我意识时,看上去的那些试图想达成传统的重建的活动,正设法“使他们再变成他们从来也不曾是的样子”。因此,这样的解读、阅读和误读,只是种种关于“乡土”的想象。

【读书笔记】《人类学入门:像人类学家一样思考》

1、以前,田野调查包括搭乘一艘驶往远方的慢船,到达异域之地,然后用上一年左右的时间与蛇搏斗,对抗孤独,直至搜集到足够的数据或患上严重的疟疾,最后重返家园。人类学家想要研究的民族并无书面记录,因此田野调查是了解他们的唯一方式。田野调查最初是一种必需品,而到了现在,它已经成为人类学了解文化不可或缺的方式。而且,现在每个人的文化都可以成为人类学研究的课题,因此田野调查无处不在,其历时或长或短。

2、民族志田野调查的目标在于“理解土著的观点以及他们与生活的关系,并认识他们对世界的愿景”(马林诺夫斯基①)

3、尽管工作方式可能差异很大,民族志田野调查却有一系列相同步骤,这些步骤可以根据时间要求缩短或延长。首先,你要选择合适的调查地点并获得入场许可,也就是说,从官方或具有影响力的当地村民那里获得进入调查地点的许可。入场许可通常以找到居住地为标志。在获得入场许可后,你将开始探险、被他人所见,进行少量没有障碍的观察、绘制邻里地图并被引荐给合适的人。在这个阶段,你的主要任务是设定你在该社区的角色或身份,相对无害但能经常出现在社区,并为当地居民所理解和接受。然后,你将开始挑选报道人,参加重要事件,记录并组织调查结果,提高沟通技巧。久而久之,你将赢得亲和力,即你和当地居民之间有一定程度的相互理解,亲和力能够加快你对更深层次问题的文化学习。同时,你需要处理文化震撼问题,这是与另一种文化不断交互产生的社会心理应激症状。你需要中途休息,保持身心健康。随着田野调查进入后半阶段,你需要重点寻找支持性的证据,证明你对人们共有认识的直觉正在不断增强。最后,你将采用当地人接受的方式优雅、满怀感激之情并且通常是含泪离开田野调查地点。你会满载田野笔记、照片和赠别时的礼物,回到家中的办公桌前。你将和以前有所不同,并需要作出一番努力才能回归原来的生活。此外,你得开始撰写民族志!

【民族志田野调查与生生乡土贵州乡村电商工作的开展】

在民族志田野调查这一系列的工作步骤中,生生乡土正在开展的“贵州农村青年网商培训”除了培训,还是在进行一个贵州农村电子商务情况的调查(1.0版本),同时也希望能为后续的乡村工作获得入场许可——“从官方或具有影响力的当地村民那里获得进入调查地点的许可”。虽然一定范围内,并没有谁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我们可以去乡村旅行、暂住、体验,但是要在乡村开展工作,取得村民的信任,与村民和乡村达成合作,却是一件非常繁复的工作。并不是你想去哪里调查就可以去调查的,就如同你很难接受任何人从你家门前路过时都进来调查调查你家花园的生物多样性一样。

在完成“获得入场许可”(培训)后,我们也将开始乡村工作——“开始探险、被他人所见,进行少量没有障碍的观察、绘制邻里地图并被引荐给合适的人”并寻找到适合的农产品,然后进入下一阶段的“开始挑选报道人”——寻找可实现村庄网上销售的农产品的生产者(个人或合作社)。

随着田野调查进入后半阶段,我们同样需要重点寻找支持性的证据,证明基于乡村的电商的可操作性和可持续模式,并最终展现生生乡土与非营利性机构和商业机构的不同。

①布罗尼斯拉夫•马林诺夫斯基(波兰语:Bronislaw Malinowski,1884年4月7日-1942年5月16日)是位发迹于英国的波兰人类学家,其建构以客观民族志记载田野调查研究成果的方式,并开创最早的社会人类学课程,故有人称他为民族志之父。马林诺夫斯基对近代人类学影响深远。他不但是第一位亲自在当地长期研究,并以客观的民族志材料取代过往充满研究者主观论述的人类学家,也是首先提出完整的文化理论以取代以往演化论与传播论观点,进而开启新研究方向的理论大师。从马林诺夫斯基起,几乎所有的人类学家都必需到自己研究的文化部落住上一年半载,并实地参与聚落的生活,使用当地的语言甚至和土著建立友谊。而这些,都为了完成一份马林诺夫斯基式的民族志纪录。
————–
《人类学入门》
作者: 约翰•奥莫亨德罗
出版社: 北京大学出版社
副标题: 像人类学家一样思考
译者: 张经纬 / 任珏 / 贺敬
出版年: 2013-4
页数: 469
定价: 78.00元
装帧: 平装
丛书: 培文书系•社会科学译丛
ISBN: 97873012204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