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刷《易中天中华史:隋唐定局》后,二刷《易中天中华史:禅宗兴起》。
《易中天中华史:禅宗兴起》一刷于2016年9月,当时为什么读这本书,不记得了;这本书讲了什么,也不记得了。重读获新知。
书名为《禅宗兴起》,但先从三大帝国的拜占庭开始讲基督教的诞生和传播,第二章讲阿拉伯的伊斯兰创教立国后,第三章才到佛教禅宗。这样把三大宗教做了一个横向对比,从发源、发展到分裂分化,各自经历了怎样的进程,做了梳理。这种世界文明框架和全球视野,尤其难得,也更加考验写作者的知识储备和分析、比较能力——
由于西周奠定的人本、现实和艺术三大精神,中华大地并不具备宗教土壤,因此只可能产生世界性的文明,不可能自发地产生宗教,更不可能产生世界性宗教。这里面没有是否对错的问题,只不过是事实如此而已。
净土宗和禅宗都是中国佛教的宗派,也都是中国人最喜欢的宗派。不同的是,知识界对禅情有独钟,一般民众则多修净土。净土宗的最受欢迎之处,是道理通俗易懂,方法简单易行。即使目不识丁,也能借此脱离苦海。可惜,净土宗无法解决佛教与中华传统,尤其是与儒家伦理的冲突。佛教要在中华大地上站稳脚跟,就必须要有一种与儒家伦理道德全无冲突又能自成体系的宗派,才能彻底解决问题。于是禅宗应运而生。
实际上,禅宗是中国佛教的宗派,印度佛教并没有类似的主张。禅的本意是静虑,与定何为禅定,跟鲜花与微笑八竿子打不着,也没有什么“教外别传”的意思。因此,不但摩诃迦叶的故事是编出来的,就连将菩提达摩尊为中国禅宗初祖也颇有可疑。
禅宗法脉传到六祖惠能,就分为了南北两宗。北宗神秀主张“渐入佳境”的渐悟,惠能主张“立地成佛”的顿悟。
禅宗破执有三关:我执、法执、空执。我执,就是执着于我,不知“我由法生”。法执,就是执着于法,不知“万法皆空”。空执,就是执着于空,不知“空亦是空”。能破我执,就是罗汉。能破法执,就是菩萨。能破空执,就是佛。
六祖以后,法脉就不再一脉单传,甚至还各自开宗立派有五宗七家之多,并且为了与代表传统的儒家文化相结合,佛教实现了自身的儒学化——禅宗。禅宗就是儒学化了的佛教。所以,禅宗的兴起与科举的发展几乎同步——唐代科举之盛,肇于高宗之时,成于玄宗之代,极于德宗之世;而惠能成为六祖,南宗成为正统,怀海进行宗教改革,也正好在这三个时期。
禅宗的中国化相当成功。他们岂止中国化,也是化中国。事实上,越到后来,禅宗就越是成为中华文明不可分割的部分。唐诗、宋词、元曲、山水画、明清小说,处处可见禅宗的影子。
禅宗最大的正面意义,是丰富了中华智慧的宝库。他们强调的顿悟成佛,以及留下的机锋公案,都提供了一种看待问题的新方法和信视角,即不要执着,不要拘泥。这就在老子的反向思维和庄子诗性思维基础上又进了一步。
其次,禅宗让我们明白了智慧与知识的区别——知识属于社会,智慧属于个人;知识可以授受,智慧只能启迪。
最后,但并非不重要的是:我们民族从此建立了一种对待外来文化的模式:以我为主,洋为中用。任何外来文化进入中国,都必须中国化,否则就没有容身之地。然而正是禅宗创造的这一模式让我们错失良机,造成了思想文化领域和心理素质方面的巨额亏欠,直至今天都无法还清债务,补足功课,可谓成也萧何败萧何。
后面还有两本要二刷:“易中天中华史”系列第三部(隋唐)的《女皇武则天》和《安史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