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终于凑齐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二〇一六年十一月一版一印“戴明贤集”精装全八册。今天再次翻完第三册散文集《物之物语》。二〇一九年三月读过人民文学出版社二〇一一年八月一版一印的《物之物语:贵州往事,且行且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这个版本拿掉了副标题,内容在人民社的版本上“略有增补”。在豆瓣,这本书只有1人在读,8人读过,12人想读,因“评价人数不足”而没有豆瓣评分。
《物之物语》是二〇一〇年初开始在《贵阳日报》副刊上连载的。一物一篇,既是借物忆往事,也是一部个人史。当时在报纸上连载应该是一物一图的,这本书里一图不见,可惜了。
董桥在《冬夜劄记四则》里有这么一段:“旧人物旧事迹往往事过湮没,无人记得,昔日胡适先生提倡振兴传记文学,高阳先生对我说:‘大部头传记是大人物写的大人物传记,我们小人物若能记些小事迹,自也算是功德’。”个人记录之必要与意义,不只是个人史,也是一部微观历史。董桥和戴明贤的文字,在我看来,就是这样的小而无量的功德。
重读两年多以前读过的“旧书”仍有新鲜感,因为多半的篇目都已经忘记了。
看过的书,绝大多数很快就会基本忘掉,服药以后更是如此。经常自问,这读了忘,忘了读,读过的书终究会统统忘掉,那读书这件事除了一时爽,还有什么意义?
今天算是有点想通了。读书这事,其实是一个关于人生的终极哲学问题——读的书最后都会忘记,难道就不读书了?反正每个人最终都要死的,难道人人就都不活了吗?要弄清楚“活着”是什么、意义何在,还是要读书和思考,否则就不是在“活着”,而是已死去——至少,在活人的世界里,死去的那个人已不再思考。
读过的散文,还是董桥的好。如果要读某人的全集,我会选董桥。《景泰蓝之夜》《清白家风》《立春前后》读过,不忍释卷。海豚出版社的《英华沉浮录》一套六册,还有四册没读。其实也是有点舍不得读的意思。《董桥七十》一直买不到。董桥的文章俨然“老派文人”作风,再加上老来衣食无忧,来往的又多是冷艳清贵书香之后名门闺秀,诗词书画自然风雅,在轻描淡写中长了见识。就是自己悟性差,早年懵懂混世无心读书更没有旧学底子,要想把看似闲话家常的文字读明白,也还是要费点功夫,所以我看过的董桥都有批注,感悟不多,字词的注解不少。这也是我寻求“活着”的一种证据罢(余华的《活着》总给我一种藏着掖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