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漫无目的读书

昨天下午进城办完事,距离去接女儿放学还有半小时的空闲,就歪进二十四书香书店,淘旧书。

二楼旧书摊,在我扫荡过七八次后,还是又收获四本:

王力《音韵学初步》,商务印书馆一九八〇年十二月一版一印,四万六千字,七十页,薄薄的一本小册子。定价三角,书店定价十元,实付五元购入。封面和扉页右下角都有一枚红色椭圆“中国公路运输工会贵州省客车大修厂委员会图书专用章”,书基本没有翻阅过的痕迹,纸张发黄,八品自然旧。

李新魁《古音概说》,广东人民出版社一九七九年十二月一版,一九八二年五月二印,九万两千字,一百三十九页,也是薄薄的一本,定价三角九分,纸张因年久发黄,八品自然旧。书店定价五元,实付二元五角购入。买这两本音韵学的入门册子,还是因为上课,讲诗词和文言文就不得不说古音,尤其是好些诗词,现在读来既不顺畅又不押韵,感觉非常怪,这就是这些字的古音与现在的发音不同。古音是什么?怎么形成的?现在经常涉及到的有哪些?问题若干而不得解决。买来到手,顺便一翻,额头涔涔汗如豆,脊梁两侧汗淌如溪流,如果学古诗严格按照古音,恐怕教科书和很多老师(包括我这个打酱油的)教的都是错的。不过“音韵学一向被认为是‘天书’,看不懂的”,所以大家也就都偷了懒,教科书上怎样写就是怎样了。这也不能说是教科书有错,因为现在这些字就是这样读的。我尽力而为,想要弄明白音韵,就算穷尽余生也是做不到的。

庞朴《公孙龙子译注》,上海人民出版社一九七四年七月一版一印,繁体竖排,两万五千字,四十四页,也是薄薄的一册。定价一角四分,书店定价六元,实付三元购入。八品自然旧,翻阅过的痕迹不明显,封面上一枚“国营一八三厂工会委员会”圆章。讲先秦时,我提到过公孙龙子的“白马非马”,家里有中华书局《公孙龙子(外三种)》,淘来做个比较,知道多一点,犯错少一点。淘到的旧书常常让我窥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日常的不同面,一面如冯骥才《一百个人的十年》这本书里我印象最深并常常引用的这一段“十三大柜子的古书被红卫兵抄走,堆在学校地下室里。这些书都是宝贝,珍本善本自不必说,名贵碑帖不胜枚举。地下室很潮,书多霉烂;而且地下室紧挨着厕所,古文纸软,学生们上厕所就进来撕一叠当手纸用。书全毁了!什么“有辱斯文”?要是有斯文哪来的“文革”?“斯文”是什么?是五千年文明吗?你怎么不想想,一个五千年文明的国家,为什么下了“文革”这么一个既野蛮又荒唐的蛋来?”另一面是,每个厂矿、单位,几乎都有相当的藏书,并且书都不错,选书的人可以说都比较有眼光(当然也有大量的通俗读物),那是一个怎样的年代?是比现在的人更有文化?还是更愚昧?

李群注释《<梦溪笔谈>选读(自然科学部分)》,科学出版社一九七五年五月一版一印,八品自然旧,定价六角,书店定价十二元,实付六元购入。家中有中华书局《梦溪笔谈》全本,买这本书是偷个懒,取个巧,将《梦溪笔谈》中属于自然科学方面的二百多条中,选注了八十六条,分了化学、气象、数学、物理、工程技术等八类,是我中文(文言文)跨学科的现成素材。还是和上课有关。

怀念漫无目的买书、读书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