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真得好好聊聊了,出了亿点点小问题。”晚上收到Isaac发来信息。
一早在也闲书局,从这“亿点点小问题”聊下来,我觉得根本就不是问题,反而是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一见面,从Isaac的话里我听出来,他没能按照约定完成欧洲史和芬兰史的阅读进度。
他电脑里,打开的欧洲史阅读补充笔记文本“地理大发现时代(15世纪末至17世纪中叶)”标题下,是一千六百多字从历史、政治、宗教、经济、技术等方面分析地理大发现的背景与动因;用巴托洛梅乌·迪亚士、哥伦布、达伽马、麦哲伦等人物串起了地理大发现的主要历程;以生态与物种大交换、经济与社会的颠覆性变革、文明碰撞与全球化雏形等多角度呈现地理大发现所带来的影响的阅读简报。
简报后面还附了亚里士多德主义、盖伦医学、宇宙无限论、塔克西斯家族系统、弗朗索瓦一世、沃尔姆斯会议、马丁·路德等三十余个即将切入的历史人物、事件和概念。
“问题就在这里”,他说:“我们在进行的欧洲史就像一棵大树的主干,每一个国家和地区的地理、历史就像是枝杈,这些我想继续深入了解的点就是叶片。”
“你是不是担心在这些点上的探索和展开会耽误欧洲史主进程,但又不想为了完成进度而放弃它们?”
“是的。并且随着进度的推进,这些内容可能不再出现。所以这会是个大问题。”
我说,这不是个大问题,甚至都不算问题。有这个想法和行动非常好。举个例子,我们看足球不是为了看场上22个人谁能在90分钟里跑得最远、最快和跑到最后。我们看的是进球,期待的是进球,吸引力就在没有人知道谁,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进球,进几个球。开始欧洲史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寻找到你更感兴趣的切入点么?欧洲史就好像是生活当中很多球赛中的一场,这些你感兴趣的切入点就是一次次的机会。现在找到了,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从中挑一个一头扎下去,能扎多深扎多深,直到无法推进就暂停,回头开始下一个。“地理大发现时代”可能会是你在这场球赛里的第一粒进球。
“我想深入的是《&%#和约》”他说。
“什么和约?”我没有听清,确切的说,Isaac说了一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不在我认知领域里的历史事件。这再正常不过了,也再好不过了,我甚至有点欣喜,因为他在主动进行对未知的探索,而不是在学校里的那种等待老师掌握答案去反复测试学生的已知重复。
“《奥格斯堡和约》,与查理五世、腓力二世和斐迪南一世有关。”
我翻开共读的欧洲史,找到记载这个和约的那一页,“你是要从这个和约条款还是从相关人物入手?例如尝试完成一部《查理五世传》?”接着给他读了这一段:查理五世是欧洲最后一个以自己的名义主张普世帝国的皇帝。25岁时,他已经继承了72项王朝头衔、27个王国、13个公国、22块伯爵领地,以及从地中海到波罗的海乃至新世界的各类封地。但是德意志的诸侯,不论是新教徒还是天主教徒,都把查理五世对神圣统治权的主张视为对德意志民族自由的威胁。意大利和法国更是提出了一套建立新的王国来反抗哈布斯堡王朝的霸权,保卫欧洲政治秩序自由的构想。
“都不是,我还是想从查理五世对三十年战争的影响入手。”Isaac说。够独立,有主见。我欣赏。
讨论下来,我们将用这个四月的时间来尽可能深入了解“三十年战争”,然后再讨论下一步的走向。
这样调整会面临一个更大的挑战,那就是要读的书会更多。但这也意味着更多的不确定性——冒一点险带来的机会和可能性。一个人不应该被迫走在别人为他指定的路上,因为要成为独特的自我就必须走自己的路,为自己负责,成全自己,成就自己。
伊拉斯谟在他1511年出版的小书《论正确的教育》中,简要介绍了“以学生为中心的学习”可以多么有趣。通过讨论和引导,参与其中的每一个人“会逐渐理解他读到的每一种思想的意义和力量”。五个世纪过去了,那么“旧”的理念看起来还是这么“新”。
中午离开也闲书局时,购书一本,囊括世界科幻小说“星云奖”和“雨果奖”两项大奖的经典作品——丹尼尔·凯斯的《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
看春光好,就步行20分钟,去到喷水池叠贵的空兽书店,取去年参加书店众筹预购的两本苗族古歌故事绘本,《巨人制天造天》和《太阳月亮造好了》,又买了一本黎幺的《次要人物》签名本。叠贵作为作者之一在绘本上签名,又在三本书上盖了空兽书店印章。“你最近也在写作?”离开时叠贵问我。我说那个不叫写作,就是记每天的流水账。只是没告诉他,这个流水账记到今年,已经是第二十年了。我这个i人,更喜欢和自己对话多一点。
回家地铁上翻《次要人物》,看到《我认出了虚无的面孔》中这句:“阅读从根本上来说,是一个游戏。一本书只是一个非常小的游戏单元。”如是,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