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和下午的讲谈,都是按计划开始,但却都没能按计划进行。
先是有学者随手拿出手机搜索我提到的关键词,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借此展开讨论讲谈中是否可以使用手机。只有1票反对,虽然说不清楚为什么,但坚持反对。由此引出什么是“共识”的讨论,其间我不断追问“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不可以那样?为什么要这样而不要那样?为什么有人说不行就不行?谁能制定所有人的规则……最后我总结:
1、“说不”是每人的自由和权利;
2、规则一旦通过广泛参与的讨论所制定下来,就没有人可以凌驾于规则之上;
3、“共识”不是统一所有人的思想,而是求同存异,向着共同的目标各自走在各自的路上。经征求现场家长的意见,没做进一步的深入。
他们可能现在还不懂什么是“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捍卫你发言的权利”,但埋个种子,总有一天会发芽。
在下午的讲谈中,更有学者“可以用但自己不用是一种享受”的觉悟和自律让我唏嘘不已。我猜这或许是对自己得到尊重的享受,也或许是自己对当下的把控感的享受,也或许兼而有之。
接着又有学者提出关于作业的问题。于是,我也借机展开讨论。因为在我看来,这些问题正是讲谈所要求的,对不可质疑之处的质疑。随着不断地质疑和追问,往往才能抵达常识和问题的核心。一位学者“作业就是由老师指定必须要去完成,不完成就要被惩罚的东西”这种说法得到所有学者的赞同。我说这只是作业的一种,而且是最糟糕的那一种。作业内容是什么,形式如何应该由学者自己决定。所以期待各位的自主探索。如果还没有做好探索和冒险的准备,也可以从提供的几个课题中任选一项进行。
准备开讲“人类简史”,发现竟然超过一半的学者(下午的讲谈是全部的学者),没有带作为“人类的起源”这个主题第一部分教材的尤瓦尔·赫拉利的《人类简史:从动物到上帝》。怎么办?只好由我——小黎同学给大家读第一章第一段,也是这本书的前两句话:大约在135亿年前,经过所谓的“大爆炸”之后,宇宙的物质、能量、时间和空间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宇宙的这些基本特征,就构成了“物理学”。
“我们争取这次能讲完第一句。”我说。
话音刚落,也闲书局真正的局座大人——橘猫小贤从墙头高调路过,并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为了与小贤争夺流量,我祭出了薛定谔的猫,重新掌握了现场的主动权后,就从经过我不懂装懂特别加工过以接近洋芋粑和肠旺面口味的《千字文》中的“宇宙”指的是什么、是谁点燃了宇宙、普朗克时间、我们所见的是否就是真实的双缝实验、波粒二象性一路狂奔到量子纠缠才缓了缓。
分享环节,上午和下午都有三分之二的学者还没有适应这种节奏,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准备和适应。
半个月前的第一次讲谈,只有四分之一的学者参与讨论;这第二次讲谈,有一半的学者参与进来,甚至是发起讨论。我希望在第四次讲谈时,所有的学者都能参与进来成为发起者,而我,只是一个维持秩序和看闹热不嫌事大的劳七。这很难,我知道,但很有意义。因为这是从教条中的松绑和释放。反而完成一篇文章一些知识点的讲解,那是最容易的。
结束讲谈后,我猜这两次讲谈都现场全程跟随的新家长一定会有好些疑问:课堂怎么看不到课程的推动,好像看不出教学的框架与每次课的关系,阅读写作课怎么既没有看到阅读也没有写作,好像讲了什么但最后又好像什么都没讲都是在“吹散牛”如此种种。就发了一条微信略作说明:
几年前,关于教学,好像突然冒出几个很热的概念,例如“翻转课堂”、“以学生为中心”、“跨学科”甚至是“超学科”,但慢慢现在似乎又都冷了下来。在我看来,有两个主要原因是:在考试这个唯一的测评标准面前,不能短期迅速见效的方法最终都是“不适合”的;老师教学任务繁重,上“好”自己的学科就已经精疲力尽了,这些只有概念没有方法的“创新”是需要花大量时间去探索和实践的,而老师最缺的就是这个。
我不是学教育的,工作二十几年做过十几个行业和工种,和学生“吹散牛”是我最近八年的专注所在,这就让我没有科班教师的束缚,可以自由探索、发挥。
我经常会想起潘光旦谈教育的几句话——教育不是要赚取时间,而是要多花一些时间。自由的教育是“自求”的,是“为己”而不是“为人”的教育,即每一个人为了完成自我而教育自我。大抵真能自求者必能自得,而不能自求者终于不得。
我理解和实践的“翻转课堂”和“以学生为中心”,就是这两次讲谈这样,在一个若隐若现的框架和线索下,引导学生提出问题,发散思考,超越学科和年级的限制,去展开“冒险”,去“自求”和“自得”,“作业”就是冒险的阶段性代价或成果。但受限于自身之种种,知易行难,我也还是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