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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买书的记录

【读书记1608】叶嘉莹《顾随讲<论语><中庸>》

治学要有见解;并且先有见,然后才能解。(《论语六讲·“三省吾身”与“直下承当”》)

孔门四科: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孔门重视行为,咱们现在是知识。(《论语六讲·“以友辅仁”与“为政以德”》)

礼——形式,礼必合乎理。然《中庸》但讲“理”而不讲“礼”。理,偏于思想——内;礼,偏于形式——外。故礼虽合理,然讲礼时不讲理。(《<中庸>发端》)

学佛在悟,学儒在行,三岁孩儿道得,八十老翁行不得。(《<中庸>发端》)

告子主性恶,孟子主性善,荀子主无善无恶。孔子“性相近,习相远”之说,荀子与之相近。孟子主性善,乃奖励说;告子主性恶,乃警戒说,其用心未可厚非。(《<中庸>结论》)

读书自由这十几年,《中庸》翻过两三遍,没有感触,一翻而过,过随即忘,一无所获。这次读顾随儒释道融合讲《论语》和《中庸》,得从一新路径窥得些微隐约之光,欢喜。然回头再想,又似乎无所得。可见,读书还要是少年,“行远必自迩,登高必自卑”,读到即是得到,奠定人生的起点。老书,话不多,意义深远,年轻时读到,要等到中年才能慢慢明白,老来才消化得了。不是现在人智力不如古人,是断了根基。如果说中华文明上下五千年,白话文不过百多年,四千九百年的文章都是文言文。白话文太年轻,承载不了,也承载不起。所以学语文,非从文言文古诗词开始不可。得一点,算一点,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中庸》第一章第一句)在近知天命之年,得以率性,是否能得“道”,就全得靠自己“修”了。能不能修得,也是天命。

明天周六,新一期“也闲谈”,上午讲《论语》,下午讲《诗经》。教学相长,教书为人,倒在其次,主要是为己。

顾随讲<论语><中庸>》,叶嘉莹笔记,高献红、顾之京整理,河北教育出版社“顾随中国古典诗文讲录”之一种,2018年9月1版,2019年12月4印。总阅读量第1608本

【读书记1607】叶嘉莹《顾随讲<诗经>》

读金性尧和顾随讲的《诗经》,觉得两个人的学问相比,真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金性尧在《闲坐说诗经》中说的是知识,现在AI可以整理得比他好,因为大多是罗列,少有生发;而顾随讲《诗经》,“儒释道兼融,每每一己之体悟于诗生发精妙见解”,读来不但有考据,更见人情味,不愧是“一位正直的诗人,而同时又是一位深邃的学者,一位极出色的大师级的哲人巨匠”(周汝昌语)。兹录数段,以为记——

吾辈格物致知所为何来?原是为的求做人的学问。学问虽可由知识中得到,却万万并非学问就是知识。学问是自己真正的受用,无论举止进退、一言一笑,都是见真正学问的地方。做人处世的学问也就是感情与理智的调和。“诗三百篇”含义所在,也不外呼“情操”二字。情操虽然说不得“发乎情止乎礼义”,也要“发而皆中节”。情操完全不是纵情,“纵”是任马由缰,“操”是六辔在手。

吾人读诗只解字面固然不可,而要千载之下的人能体会千载而上之人的诗心。然而这也还不够,必须要从此中有生发。天下万事如果没有生发早已经灭亡。吾人读了古人的诗,仅能了解古人的诗心又管什么事?必须有生发,才得发挥而光大之。

不了解古人诗辜负古人,只了解古人诗辜负自己,必要在了解之后还有一番生发。

花月山水,人见之而有感,此花月山水之伟大也。各人所得非本来之花月山水,而各自为各自胸中之花月山水,皆非亦皆是。禅家譬喻谓“盲人摸象”,触象脚耳者说象似蒲扇,触象腿者说象似圆柱,触象尾者说象是扫帚。如说彼俱不是,不如说彼皆是,盖各得其一体,并未离去也。是故,见其一体即为得矣,不必说一定是什么。

诗人作诗皆要知其有不得已者也。“不得已”,不为威胁利诱;“不得已”,是内心的需要,如饥思食,如渴思饮。必须内心有所需求,才能写出真的诗来,不论其形式是诗与否。

《顾随讲<诗经>》,叶嘉莹、刘在昭笔记,高献红、顾之京整理,河北教育出版社“顾随中国古典诗文讲录”之一种,2018年9月1版,2019年12月4印。总阅读量第1607本。

【读书记1606】金性尧《闲坐说诗经》

不晓得为什么,金性尧的《闲坐说诗经》家里有两个版本,都是北京出版社“大家小书”丛书之一种。2019年读过的是2012年1月1版1印的平装本,早上在书架上看到2016年7月1版1印的硬面精装本,正好周六“也闲谈”要开始讲《诗经》的主题,重温一遍。

《诗经》“风雅颂”,金性尧认为“风”的解释,较为统一的说法是乐调,区分的特点在国别,即一国有一国的方言和腔调,所以《秦风》就是陕西腔,《郑风》就是河南腔,《唐风》就是山西腔。我觉得是说法之一种,因为觉得“风”不只是腔调,还应有内容的含义,如风俗、风物之不同。

“雅”,书中列出的解释有两种。一是“雅通夏,夏为西周王畿旧称,标明作品产生地在今陕西境。”二是引顾颉刚认为“雅”是一种乐器,“以节乐之器为乐调名的例子,后世尚有以梆子名秦腔,以坠子名豫曲,以及京韵大鼓。”此二说我都不赞同,因为如果是表地名,就可归为“风”,而不必单列为“雅”,而且还有大小之别。

“颂”,“一般解释为歌功颂德,但这是余义,本义为仪容。”“颂诗都是舞蹈时的容状,《商颂》意为‘商的样子’,《周颂》意为‘周的样子’。”下段又说“但并非所有《颂》诗都是舞曲,有的也是祭歌。”这个解释我也不太敢赞同。因为如果“风”的主角和对象是平民,“颂”的主角和对象应该就大致不会是面对民众的。如果是对上天和先祖,那要强调的就不应该是外在的“样子”,而是内容,内容就应该是赞颂,否则与“风”又有什么不同?

所以,金性尧所选取的,对“风雅颂”的各家解释,或者也可以理解为金性尧的解释,我认为都多流于对外在形式的解读。其余诸篇,于我都是“说法之一种”,认同度不高。

2019年第一次读这本书时,是我的文史地跨学科自编教材1.0版本初编成日,将这本书列为推荐书籍,当时对书中的种种说法不曾存疑。为什么隔了几年再读,就有这么些疑问呢?所谓“温故而知新”、“学不可以已”,“好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或许大抵如此?

金性尧《闲坐说诗经》,北京出版社“大家小书”丛书之一种,2016年7月1版1印,硬面精装。总阅读量第1606本

明天去碰碰运气

收到书三本。一是发愿流通30万部正版佛学经典的师兄赠送的《地藏菩萨本愿经》,善哉,善哉。一是弘化社赠送的古吴轩出版社《古文观止》和《黄泽绘古佛画谱》。《古文观止》是无注释全本,读的话要费些气力。画谱是硬面精装,一百六十一图,寥寥几笔,人物动作、神态栩栩如生。

看到何兆武《上学记》和《上班记》出了合集,但是港版,明天去也闲书局碰碰运气,看书局有没有路子能代购一套。

没能读完《上学记》,不过仍然读到一些正史和教科书里没有的内容——

沈先生(沈从文)是非常用功的,可是没有任何学历,连中学都没念过,并且当过兵。后来他到大学里教书,还成了教授,所以往往受学院派的白眼。

日本人刚到岳阳,中国人一把火先把长沙给烧了——那是学莫斯科。拿破仑军队打来的时候,莫斯科一把大火把自己给烧了,结果拿破仑进来后是一座空城,吃的、喝的全没有,待不下去又撤退了。

我们对宋哲元的痛恨不亚于对日本人的痛恨。如果以大刀、水龙镇压“一二·九”运动的宋哲元是爱国的,难道“一二·九”运动是买国吗?尽管宋哲元最后并未做汉奸,但他的所作所为与“爱国”相去甚远。如果不是他一味地妥协求全,北京、天津和河北不至于那么轻易地沦陷,等于拱手送人。

【读书记1605】黄晳暎《日暮时分》

黄晳暎的《日暮时分》,印象里读的第一本韩国小说?大概是的。前天晚上泡脚时随手翻开导读《韩国文坛有位“太史公”》:黄晳暎1943年出生于中国长春,母亲是朝鲜人,在他两岁那年回到平壤。又两年后,母亲带着他偷越国境到了汉城(首尔)。上到小学,朝鲜战争爆发,黄晳暎为了生存到处流浪。越战爆发,为巩固韩美同盟,韩国于1965至1973年间先后向越南派遣5批共计32万余人次参战,人数仅次于美军。黄晳暎于1966年加入海军陆战队,并于次年入越作战三年。出生于异国他乡,童年和青年时期经历惨痛的战争,颠沛流离,有过流浪、打工、出家的经历为黄晳暎的文学创作提供了宝贵的养分。他自称“站在死者一边”,通过朝鲜战争、越南战争等历史事件折射社会真实。有这样人生经历的人写的小说很难不吸引我。

但是昨天晚上竟然看到昏昏欲睡才翻完,双线叙事讲了韩国城市化进程中故乡的消逝与个体身份迷失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在中国的当下,太常见不过,并且文笔平平,故事平平,不过是一个省级作协作家的水平。尤其是在读了吸睛标题党的导读后,更加失望。

黄晳暎《日暮时分》,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24年7月1版、12月3印。一部中篇小说而已,字不多,才8.7万字,硬面精装定价竟然高达52元,简直是抢人。总阅读量第1605本。今年读到的最为糟糕的作品。目前还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