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目录归档:自愚乐

愈来愈愚昧而快乐的生活

慢慢一起熬

去年左脚大脚趾那里的鞋面破了一个洞,太座帮我用针线将破洞周边拉拢缝了起来,看起来像是鞋的一只眼睛。这次还是那里破了,送去补鞋店,鞋匠从里面衬了一小块皮子缝起来,花了10元,又可以再穿一年。这双便鞋2014年在淘宝160元买的,现在买一双新鞋最少也要200元,缝缝补补再穿5年应该没问题。

油价收于每桶-37.63美元,据说是史上第一次,也是世界石油史上最惨烈的一幕。这算是活久见。我想说,更惨的还在后面。各行各业史上最惨烈的可能已经出现,可能正在来的路上。没人知道会又多惨。以旅游业为例,衰退的程度,“一夜回到解放前 不是比喻,是现实。贵州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印发了《促销费百日行动方案》,8月前全省A级旅游景区门票全免,并拨7500万元作为省级文化和旅游发展专项资金。但补贴是杯水车薪,下一步油盐柴米的价格上涨将接踵而至,生活成本大幅增加,货币贬值,就业困难……没有人期望变成这个样子,但我觉得这就是现实。最终会有多惨?我估计可能会像二战结束时那样。那样是哪样?我不知道,这超出了我的认知,因为看再多书上文字描写的饥饿也不等于就能完全感受,只有自己的肚子饿了才会知道什么是饥饿。渐渐开始,经济衰退下的紧日子就来了。我不知道能做什么。屯大米?能屯多少?有多少钱来屯?有大米,菜呢?盐呢?卫生纸呢?这不是屯某样东西可以化解的,这是全球、全产业,铺盖生活和生存全方位的,无处不在的艰难。

在贵阳文旅惠民公众号抢到一些购书券,这是对书店业的补贴和消费刺激。估计再搭配几百元钱,就能再买一些书回来,未来的苦日子,有家人、有书,慢慢一起熬。

书生寻迹

下午打球回来,在晚饭前看完欧阳建《古代小说版本简论》,晚上枕边书就换谭帆《古代小说评点简论》。还有前天翻完的苗壮《才子佳人小说简史》,这三本都是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6月1版1印,前两者是“古代小说文献简论从书”之二种,后者是“古代小说分类简史从书”之一种,都是淘来的旧书。

山西人民出版社在2005年除了“古代小说文献简论从书”五种和“古代小说分类简史从书”六种,还出版了“古代小说断代简史从书”五种和“古代小说文化简论从书”七种,四套从书共二十三种。从已看完的《古代小说版本简论》和《才子佳人小说简史》这两本来看,四套从书都值得收齐来一本一本慢慢读。与卷帙浩迭的查阅资料和动辄几十上百万字的大部头相比,这样10万字以内的简史简论,更适合一般读者粗略了解这些又偏又冷的专门领域。又起心动念了。头上悬着“三尺剑”,如果这三月内食言买书,《郑珍全集》就抱不回来了。浮生如茶,破执如莲,戒急用忍,行稳致远,忍一手。再说这四套书虽说印量5000,但出版年头有点久了,至今已15年,最主要还是偏冷,连豆瓣上都只收录了三两种。要慢慢找慢慢遇,读书找书,要靠耐心,还要缘分。

缘分这种事,就像听说过几十年但从来没去读过的一本书,在短时间内因缘聚合不但读了还校注一番,又在好几处不断读到相关内容,让这本书再次得到丰富而渐渐立体起来,说的就是《孽海花》。
1月,把听说过差不多三十年但从来没想过要去读的《孽海花》校注了一遍。然后在2月偶遇冒鹤亭《孽海花闲话》,才发现这本小书可算作“《孽海花》阅读指南”,读《孽海花》要配上《孽海花闲话》一起,就好比吃凉拌折耳根必要糊辣椒面,才算登对,也才入味。今天,再在欧阳建《古代小说版本简论》遇到《孽海花》——《古代小说版本简论》在《古代小说的原本与补本》一章用七页篇幅追溯了《孽海花》的版本源流:

“《孽海花》的创作延续时间特别长,成书过程又特别复杂,也有一个原本与补本的问题。就《孽海花>的“起发”和“造意”而言,金松岑是第一位作者。始刊于《江苏》第八期的《孽海花》,作者署“麒麟”,这个本子是《孽海花》的原本。曾朴是《孽海花》的续成者。光绪乙巳(1905)《孽海花)小说林本题“爱自由者起发,东亚病夫编述”,这个本子是《孽海花》的补本。但曾朴在晚清时只写了二十五回,姑且称之为“前曾本”。直到1927年,曾朴对前二十五回作了修改,又续写了第二十六回至三十五回,这就是《孽海花》的“后曾本”。如果不弄清《孽海花》的复杂版本,就贸然对作者的政治观和世界观作出评价,是必定要出错的。

金松岑(1874—1947),江苏吴江人,1903 年参加爱国学社,成为“高谈革命”的活跃者。应留日学生所办刊物《江苏》之约,为与拒俄运动相配合,他创作了“政治小说”《孽海花》。按原先的计划,以曾任驻俄公使的洪文卿为主角,以赛金花为配角,集中反映有关“俄罗斯之外交”等一系列热点事件,包括“中俄交涉帕米尔界约事件,俄国虚无党事件,东三省事件,最近上海革命事件,东京义勇队事件,广西事件,日俄交涉事件”等,目的是鼓吹以激进的革命手段,推翻满族的统治,光复汉族。但金松岑在写好前六回,并公开发表前二回以后,感到“小说非己所喜”,经过协商,就把全部写作工作交给了曾朴。《孽海花》的前六回即为“金本”。金松岑笔下的《孽海花》,是倾向强烈的政治小说。如果据此推崇曾朴“超越了当时一切被目为第一流的作家”,“表示了种很强的革命倾向”(阿英《晚清小说史》),是不符合实际的。

金松岑写成的前六回书稿,于1904年交给曾朴以后,曾朴就“一面点窜涂改,一面进行不息,三个月功夫,一气呵成了二十回”。曾朴承认,在他的修改本中,还存在一半原稿的成分。《孽海花》的一、二回,因有《江苏》刊本在,“金本”的面貌十分清楚,但三回以后的旧稿已经不存,只能在曾朴的修改本中寻觅“金本”的成分了。

曾朴(1872—1935), 江苏常熟人。曾朴不像金松岑那样与现实的革命运动有密切的联系,更不具备金松岑那种狂飙式的革命激进精神。他倾向于脚踏实地地从事文学教育活动,以“养成多数完全人格的百姓”。加上他与京中诸名士多有交往,二十一岁捐内阁中书时,住在岳父汪柳门宅中,常出入洪钧家中,并初识赛金花于北京,所以,《孽海花》由金松岑那里转到曾朴手中,就立刻产生了一个质的变化,从一部“适应当时形势需要”,“揭露帝俄野心”的政治小说,变为“以赛金花为经,以清末三十年朝野轶事为纬”的历史小说了。

金松岑原来的叙事,以戊辰(1868)洪文卿中状元为开端,但书中所要包括的政治外交事件,时间拉得很长,而且除帕米尔界约事件以外,都与洪文卿毫无联系,很难组织成一部小说;而曾朴则根据自己丰富的生活积累,把以洪文卿为代表的一代名士作为小说的真正主角,写出由“旧学时代”、“甲午时代”、“政变时代”、“庚子时代”和“革新时代”等前后贯串的历史演进的大势,这是理解“曾本”《孽海花》的关键所在。

曾朴1927年后出版了《孽海花》三十回本和三十五回本。这种《孽海花》的“后曾本”,正是现在的通行本,许多研究《孽海花》的人所用的多是这个本子。后曾本《孽海花》的特点有三,一是删改,二是添加,三是续作。这三项工作虽然都是曾朴对自己作品的改动,但由于中国历史政治的重大变化,为“时代消磨了色彩的老文人”曾朴改动自己昔日的作品,也必定会产生质的变异,这是千万不可忽略的。

《孽海花》的精粹,是写于1907年以前的“前曾本”——小说林本,因为它不仅集中体现了作者当时所要传达的独特而鲜明的思想情感,而且也具备了相对独立的有机艺术结构,“今天我们要研究考察这部书在近代文学史中所发生的影响和作用,事实上不能不强调保持原来面目的小说林本,而不是后来流行的经过修改的真美善本”(魏绍昌《<孽海花>的两种版本》)。”

一本小说,究其源流、版本尚有如此学问在内,如果不能弄清楚,就会“不知要领,劳而无功”了(张之洞《书目答问》)。

段玉裁说:“不先正底本,则多诬古人;不断其立说之是非,则多误后人。”(《经韵楼集·与诸同志论校书难》)读书的第一件要事是讲求版本。上学期末做工作总结时,模板上有一个“新学期最想学习”的选项,我填的就是“版本学”。

版本学关注的是同一书不同本子的差异:从物质形式上考察其版式行款、字体刀法、墨色纸张、装帧形式、藏书印记等;从文字内容上考察其雕版源流、传抄经过、是否原本、是否真本、有无增删、有无评注等。二者相辅相成,都是为了鉴别版本的早晚、真伪和优劣。“得一书必推求本原”,考订版本源流,推究版本发生发展的过程,理顺各版本之间的关系,比较各版本的异同优劣,是版本学的重要任务。版本学,实在是一个太枯燥、太有趣又太挑战的事,就是做书的侦探——循着一点蛛丝马迹慢慢重现和重现一本书跨越百年甚至千年,从无到有,从出生到消亡的书生——书的一生,从而使读书及学术研究建立在可靠的版本基础之上。

最近半年,作读书笔记时,都会将读过的书的出版社和版印时间一并列出。但这个与我想学的版本学基本上没有什么关系。现代印刷出版,不会标注版本源流,版权页上所谓的1版2版也通常并非该本图书的初版、再版,只是某出版社自己的1版2版,所以记录这个版印并没有什么太大意义。我前段时间说过,我启蒙得晚,开始读点书也就是最近十几年的事,所以没底子没学问,也没有机会接触到宋版殿版古籍,关于版本一说,是无见闻也无见识。这个记录,只是作一个时间标记和训练自己多关注版本而已。

看完欧阳建《古代小说版本简论》,我版本学的学习之路,也误打误撞就这么开启了。

写字换书

上周瞟了一眼贵州书城公众号,有一个征稿“疫情期间发生的故事”,心里还想,哦,征稿哈,就忘了。

今早起床,洗衣服时突然又想起这事。早餐后敲了篇千多字的闲散“书话”发往征稿邮箱,接着就给学生上网课。这节课,把之前每节课都有一位学生的读书分享环节,升级为“末日图书馆”活动——

全球范围内发生了毁灭性的自然灾害,或新爆发的世界战争使用核武,或世界范围的生化危机导致整个人类的生存受到威胁。你不得不携带简单的随身行李和一本书,只身一人去往避难所开始未知的生活,你会带一本什么书(作者、书名、内容)?为什么?

下课后看到“贵州书城”公众号推送了课前敲的那篇“书话”,邮箱里收到回复,获得了书城100元购书券。嗯,写字换书也不错。贵州书城在市中心,我住在卫星城的郊区,对我来说每一次进市中心都是一次旅行,所以如果顺路,还得专门去一趟?

【总结】2019の读写看

【读】读书除了为遮眼,还为了让自己成为一个不太苟且的人。2019年我看书102本,比去年少了10本,平均1.96本/周,排前三的关键词是历史、宗教、文集。我的年度最佳给季羡林的《牛棚杂忆》和龙应台的《野火集》——很长时间后我才完全明白,常常不是善与恶之间的力量在战斗,而仅仅是两个不同的恶,在为了控制世界而互相争斗。

【看】2019年看了269部(集)电影,平均5部(集)/周。比去年多看了151部(集),观影总量1570部。我的年度最佳给是枝裕和的《小偷家族》——烟花未曾照耀的地方,也有仰望着的笑脸,生活沉重如此,仰望本身,即是美丽。

【写】2019年我写了13.4万字日志,比去年多写了2.5万字,发出来一小半,发不出来一大半。死之前整理下,给自己出一部线装编年史《愚直录》,送给亲友,一生蠢蠢前行历历在目,以助饭后谈资,说:动身的时刻到了。我们各走自己的路,我去死,你们去生。何者为佳,惟上帝知道。(苏格拉底自辩词)

你写日记吗?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邪不压正》

2019黑(车司机的大实)话

大家还是把网约车习惯叫做“黑车”,与以要缴纳台班费的政府“的士”相区别。每年都会编几个黑车司机的段子发在微信朋友圈,再加上住在郊区,全年零应酬,家和学校两点一线,所以不常见或不够熟悉的朋友圈“好友”都以为我一直在跑网约车贴补家用。

年末整理今年的“黑话”,留存以念。

车队

超过十几辆豪车打着双闪的车队后,副驾的姑娘无比艳羡说,哇哦,要是天天都有这样的车队接送我就太幸福了。我说:“姑娘,叔我开车十几年,路上遇到的车队只有两种。”她问哪两种。我说:“一种是开往婚礼现场的,一种是从景云山(贵阳市殡仪馆所在地)开出来的。”一路无话。


车费涨价

“毛豆叔叔,坐你的车都好几年了,你这两个月车钱涨三回,这个有点太快咯嘛。”

“不得办法嘛,伯妈,现在肉都快40块一斤了。”

“咦~奇怪嘞,你又不吃肉,肉涨价和你车费有哪样关系嘞?”

“伯妈,我不吃肉闷,我老婆娃娃要吃嘛。”


兴趣班

“小师傅,你家娃娃上几个兴趣班啊?”

“没上兴趣班”,我说。

“啊你家娃娃不是输在起跑线上凹辣?天!你不能兹样对娃娃勒,要为娃娃勒未来着想嘛,你不能耽误娃娃嘞。”

我听这个话就心头不舒服:“我们兹个社会,有勒人就紧倒担心自家娃娃输在起跑线上。但作为家长,你就是娃娃勒起跑线。输没输,你自己心头就没点数?”


道德与法律

高峰期讲好堵车多加五块钱,“你太不道德了,简直是趁火打劫”副驾小白领说。“道德是拿来律己的,法律才是律人的,不懂道德的人才会用道德律人。”我说完她甩我一个白眼扭头看车外。“团结友善一家亲,勤俭自强万事兴”我一路上单曲循环《公民道德歌》。

民国掌故以助谈资

翻完中国现代掌故丛书之大华烈士(简又文)的《西北东南风》。一本有趣小书,重庆出版社1987年7月版,定价1.2元,两天前从二十四书香书店老板手上12元购得。这本书龄超过30年的旧书,纸黄且软,书脊、书角有破损,用家里装修余下的美纹胶带包了一圈边。书最后一页有碳素墨水笔迹“明天早上10:00大门口照毕业照、团组织关系,6月20—25日毕业鉴定”云云数十字备忘录,想来这本书的上上一任主人,年龄应该还要比我大个七八岁。我在扉页写上来源、日期和签名、加印,以示主权后,插架。

简又文(1896—1978),字永真,号驭繁,笔名大华烈士,斋名猛进书屋。广东新会人。曾任冯玉祥军中政治部主任、广州市社会局局长、立法委员、广东省文献会主任委员、香港东方文化研究所研究员。中国当代史学家、太平天国史专家。

1936年,文史半月刊《逸经》创刊于上海,简又文任社长,谢兴尧、陆丹林分别担任主编,由人间书室出版。《发刊启事》申明:该杂志乃“超然的及纯粹的文艺与史学的刊物,并无政治作用,亦无牟利企图。”辟有史实、游记、考古、人物志、纪事、图像、特写等若干门,作者中汇聚了不少学养深厚的文史方面的里手,如俞平伯、谭其骧、刘成禺、徐氏兄弟(凌霄、一士)等,着实替刊物增色不少。1937年出至第36期停刊。

简又文在自己任社长的《逸经》杂志上,特辟专栏,名之日《西北风》、《东南风》和《阴阳风》,以揭示“中外各方人物趣闻轶事”为宗旨,并以“真实”和“幽默”相标榜。专栏先是将其当年自己在西北军中亲历的趣闻轶事写出发表,成《西北风》及《东南风》一、二集,后又号召社会各界人士撰写,经简又文编辑整理陆续刊出,后又整理出版《西北东南风》一书。重庆出版社这本《西北东南风》即是原书重编,并对难以索解的内容作了小注。

书中录有几则民国时期贵州军政要员逸事,摘之一二,以助饭后谈资:

盖票

曩至贵阳时,见市上流行一种钞票名日“盖币”。予奇而询之友人,乃悉此币名之由来。先是中国银行贵州分行发行一种钞票,信用颇著,推行亦广,后因黔省内战,现洋被提取一空,而中国银行钞票遂等于废纸。及周西成主黔政,人民不甘负担此种意外损失,一再请求周氏恢复使用,当蒙允诺,惟订出一种办法:凡有中国分行钞票者,限期登记,并须盖周氏之私章后,乃生效用。市上流行之“盖票” 乃经周氏盖印后生实效之钞票也。此名亦云奇矣。

周西成与乱草

周西成在黔省之政绩仅有二端:一为汽车路之倡修;一为贵阳市政之改造,惜均未完成而周氏即战死。当贵阳至安顺段汽车路初次通车时,贵州省银行曾发行一种大洋,名为汽车路成功纪念币,一面浮雕一驶行之汽车,车下有乱章量丛。友人指谓予日:“此中大有来历, 细看乃知”。予再四审视,乃悉乱草“西成”二字缀成者。闻某设计家竟因此大得周氏嘉许,并给奖祥一千元焉, 亦币制史上之趣闻也。

烟馆林立

黔省首汽车路修通后,沿途烟馆林立,一 般瘾君子不论至任何地段,均可随意过瘾,烟馆之普遍化与大众化,在黔省可谓做到矣。每一 烟馆门前,均有招致顾客之标语,不曰“灯枪齐备”,即曰“一道糖烟”,对联亦多标语立奇,惟鄙俗者居多。记得某烟馆前榜有一联云:

闻香止步,知味停车。

此联颇幽雅切当,有引人入胜之妙。

下图即为贵州汽车币。

医术

手术从上午九点开始的,半小时前才结束。现在是下午四点四十五分,还没有吃午饭的S医生正匆匆赶往院办公室。有患者家属投诉他医术不高医德缺失,办公室让他去说明一下情况。

“患者家属投诉说,患者住进来三天都没有见过他的主治医生,连主治医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个是不是事实?”

“是。”医生答。

“患者家属投诉说,患者住进来三天,主治医生都没有对其病情开展有效治疗,这是不是事实?”

“是。”

“由于未得到有效治疗,导致患者病情迅速恶化,这个是不是事实?”

“是。”

“那患者现在怎样了?”

“我刚给他做完手术,现在应该在ICU病房。”

“那对于患者家属的投诉,你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有一点,也是事实,但家属没有说。”

“哪一点?”

“这位患者入院三天,今天手术是我们医患第一次见面。我不能给床头的一张患者姓名卡出治疗方案。”

编这个故事,是因为我常常感觉自己就像这位医生。

各种家庭把各种孩子送到学校,他们把学校当成了从心灵到外貌的整容医院,把老师当成了整容医生和孩子人生的垫脚石。孩子没有变成他们期望的样子就是学校不好,老师不行,根本不考虑自己的作用,好像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就是功德无量了。

没有多少家长会去想到,孩子是父母的复印件,家庭就是这台复印机。复印件有偏差,很多人不先在原件上找原因,却第一时间去责怪孩子。有能(财)力的家庭会去再找一家收费更高、设备更好的整容医院,找一位学历更高,看起来更专业的工作人员来操刀……于是老师每天面对的,就是学校和家庭把孩子夹在中间的拉锯战。而孩子由于长年的灌输式顺从教育,变得只会听从,不会独立思考,而教育也不是一件能对结果可准确预测的事。

越来越觉得,自己能做的非常非常少,每一个顺利成长并最终能成就自己的孩子,都是上天的恩赐。

局部前准过气108线网红往事

十二年前,我还是一枚局部地区前准过气108线网红,时不时在自己的网站和博客里说些肤浅而不合时宜的话,以博眼球(十二年过去,肤浅一如既往)。

一天,收到一封@hotmail来自美国旧金山的电邮。写信的是一位青岩赵以炯状元家族后人。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希望我能帮他在网站和博客上寻亲——寻找贵州的赵状元后人,同时他手里有一份赵以炯哥哥赵以焕手书的一支家谱,希望能交给赵以炯或赵以焕在青岩的后人。

在网站和博客上,我做了一个关于青岩赵家的专题,然后青岩赵氏的“致”字辈和“忠”字辈后裔就和老人联系上了。他们确认这份赵以焕手书的家谱内容,是青岩赵氏现有族谱所没记载的。皆大欢喜,别人家事我就不掺和了。

两个月后,我收到一个美国发来的包裹,里面是五本包括了赵以焕手书家谱和此次寻亲始末的繁体竖排影印本《青岩赵氏家族参考史料》。每一本上面都写了受赠者。其中有一本送给我留念并委托我将两本转交青岩赵家后人。这两本,幸不辱使命,另两本因受赠者更加在乎原件而不是这黑白影印本,因此就一直留在我手上了。

上周日(10月20日)整理书架,翻出这三本《青岩赵氏家族参考史料》,十几年过去,也不知道那位老人是否还在世。另外两本放在我这里终究不是办法,我得为它们寻个好去处这件事对我而言也才算是有个完美结局。于是我给二十四书香书店的老板秋蚂蚱发了微信:

前辈好!

今天我整理书架,翻出三本贵阳青岩状元赵以炯家族的史料,主要是一本赵以炯在美国的后人手里的家谱影印本。这本在美国的家谱是贵州赵家也没有的那部分。

这三本资料是十二年前我帮助赵家在美国后人联系上青岩赵家后人后,从美国快递过来的。一本给我留作纪念,另两本因受赠者只对家谱原件感兴趣,所以就一直放在我这里了。

不知我可否将另两本转赠给您?您认识的人多,或许会有人需要,总比烂在我的书架好。您看妥否?

很快收到回复:

亲爱的毛豆,我昨晚还在想,何时能腾出时间好好研究一下青岩教案,你就雪里送炭。我对这段历史很感兴趣。这个教案和其他(比如天津教案等)教案有着不一样的况味。我不会给别人的,一定会自己留着慢慢磨。谢谢谢谢!

今天下午,太座和花卷进城理发,我顺便把这两本史料拿去书店,顺便,淘到一本贵州人民出版社2015版作者于民雄签名的《孔子与先秦诸子》。定价36元,定价旁贴了两张标签,一张写“签名版全价”,一张“水渍12元”。乐滋滋付了12元带走。品相差了点,但下半学期的课要讲到孔孟诸子百家,正好用得上,还是签名版。而且,封面设计者是曹琼德。曹先生应该不知道他朋友送他的四扇清雕花木门放在我家已经五年了。或许送他的朋友也忘了,我也没有曹先生的联系方式,于是就这么一直放着。

一个空巢老人的周末

女儿游学三宝侗寨去了。

太座早早天不亮我就送去驾校练车,准备科二考试,练完车再送去上班了。

从昨天开始,我成为了一粒空巢老人。

本来打算安安静静不被打扰的备课,但一个人就难免放纵,看起闲书来——所以古人才说“慎独”。

自从女儿上了学,自己客串了老师这个角色后,看书就有意无意会注意到关于“教育”的内容。

看完李颉人小全集的《成都是一个古城》,只对《追念刘士志先生》一篇写这个人的一段话印象深刻——刘先生在差不多两年的监督任内,并没有挂牌斥退过学生。他的理论是,人性本恶,而教师之责,就在如何使其去恶迁善。如你认他恶果,而又不能教之善,是教师之过,而不能诿过于他。何况学堂本为教善之地,学堂不能容他,更教他到何处去受教?再如他本不恶,因到学堂而洗染为恶,其过更在教者。没有良心,理应碰头自责,以谢他之父兄,更何能诬为害马,以斥退了之?

想起前段时间,学堂有位老师说,他觉得我还是相信人性本恶要多些。但其实我本心是无论人性本来善恶的。纯良还是顽劣,都不是佳词。人性本无所不是无所是,只是后天外部环境设了个牢笼,钻进“好”笼子的是纯良,“坏”笼子里的就是顽劣了。好坏都是笼子。就像《庄子》里浑沌的故事:中央之帝浑沌,因善待南海之帝和北海之帝,二帝认为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而浑沌没有这七窍,于是为答谢浑沌而为他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人性就是这个浑沌。

中午进城吃碗面后,去二十四书香书店闲逛,进店遇到老板秋蚂蚱前辈,打了个招呼就上到二楼旧书区淘书。一会儿秋蚂蚱前辈上楼来,问我:“赶不赶时髦的?”

“什么时髦?”

“诺贝尔文学奖。”

“呃……其实我只是好奇得奖的人都写了什么,或者说写了什么得的奖。”

“没有了,全卖掉了,最后一本我给你放在楼下收银台了。”

离店时,除了8元淘到的原价22元的柳宗悦《工艺文化》和一本备课需要的《陈寅恪讲国学》,也把收银台上奥尔加·托卡尔丘克的《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太古和其他的时间》和彼得·汉德克《守门员面对罚点球时的焦虑》三本一并带走。

回到家,看到秋蚂蚱前辈在朋友圈说:“最后几本被毛豆来店里拿走了。他是好奇。我和他说,把读后感写出来。等他吧。”

“一个空巢老人周末进城逛书店享受矫情的孤独时光,离店时被布置作业写读后感。”我在后面评论。

老实说,《守门员面对罚点球时的焦虑》,这个书名,看起来似乎是个陷阱,让我第一时间想起玛琳娜·柳薇卡的《乌克兰拖拉机简史》和罗伯特·M·波西格的《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三本书的书名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嗯……扯蛋。《乌克兰拖拉机简史》不是讲拖拉机历史的,《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也不是关于摩托车修理的工具书,我也是当年看完这两本书才发现上当的。